硬盘里躺着一个新文件夹,名字冰冷,叫“XX山体滑坡原始素材”。我知道,点开它,就等于推开了一扇通往灾难现场的窗。这就是我的工作,一个专门跟心跳和肾上腺素打交道的地质灾害视频剪辑师。
说白了,我们干这行的,多少有点“冷血”,或者说,必须学会冷血。因为当那些无人机航拍的、幸存者手机里颤抖的、监控摄像头最后记录的素材一股脑儿涌进我的时间线时,我不能崩溃。我得像个外科医生,在血肉模糊的现实里,精准地找到叙事的脉络。

一开始,你面对的是什么?是混乱。是长达数小时的、毫无意义的静止画面,然后,毫无征兆地,世界开始倾斜。是尖叫,是风声,是那种大地被撕裂时发出的、低沉到让你胸腔共振的呻吟。我的第一步,就是把这些原始的、粗粝的、充满了恐惧的素材看完。一遍,两遍,甚至更多。不是为了猎奇,而是为了寻找“情绪的锚点”。
可能是一块巨石以慢得诡异的速度滚落,碾过一栋房屋,那种无声的暴力,比任何爆炸都更让人窒息。也可能是一段手机视频,拍摄者在奔跑,镜头剧烈晃动,你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,和远处传来的、越来越近的轰鸣。你甚至看不到灾难本身,但那种身临其境的绝望感,能透过屏幕,死死攥住你的心脏。
这些,就是我要找的东西。地质灾害视频剪辑的核心,从来不是堆砌多么宏大壮观的毁灭场景。那是好莱坞干的事。我们的工作,是“翻译”。把大自然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、纯粹的物理力量,翻译成观众能理解、能共情、能感到敬畏之心的视听语言。
节奏,是一切的关键。很多人以为,灾难片嘛,就该从头到尾高能,配上激昂的交响乐。错了,大错特错。真正高级的剪辑,是懂得留白。我常常会用一个极长的固定镜头,画面里是灾后的废墟,一片死寂。长到让观众开始感到不适,开始自己去脑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。然后,突然切入一个闪回,一个同样机位、灾难前的生活片段,阳光明媚,孩童嬉笑。这种对比,带来的情感冲击力,比十个山崩地裂的特效镜头加起来还要猛烈。
声音,才是这场地质灾害视频剪辑的灵魂,或者说,是魔鬼。我花在处理音效上的时间,往往比处理画面的时间还要多。我会把现场收录到的所有声音分离开,风声、碎石滚落声、金属扭曲声、人的呼喊声……然后像个作曲家一样,重新编排它们。有时候,我会刻意抽掉所有的声音,只留下一段幸存者事后采访的画外音,他用平静到可怕的语气,讲述着那几分钟发生的事情。那种平静,背后是巨大的创伤。
我最怕的,不是山崩地裂的宏大叙事,而是那些微小的细节。一段被泥石流冲刷出来的视频里,一个粉色的儿童书包在浑浊的洪水中打着旋,一闪而过。我犹豫了很久,要不要把这一帧剪进去。这太残忍了。但最后还是留下了。因为灾难本就不是温情脉脉的,它就是残忍的。我的工作不是去美化它,而是要忠实地记录下它的重量。这份重量,才能真正警醒世人。
当然,技术也很重要。调色,我会把灾难发生时的画面饱和度降低,营造出一种末日般的灰败感;而回忆或救援的画面,则会调得温暖一些,给人一丝希望。镜头的衔接,我会用J-cut或者L-cut,让声音先进来,画面再切入,制造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。这些都是技巧,是服务于情感表达的工具。但一个剪辑师如果只有技术,那他做出来的东西,是没有灵魂的。
每一次完成一个项目,关掉软件,我都会坐在黑暗里很久。那些画面和声音,不会随着我点击“保存”就消失。它们会留在我脑子里,在午夜梦回时,变成一声巨响,或是一阵死寂。这工作消耗极大,不只是身体上的,更是精神上的。但总得有人来做。
因为我们拼接的,不仅仅是视频片段。我们拼接的是记忆,是教训,是人类在地球这颗蓝色星球上,渺小而又顽强的证明。通过地质灾害视频剪辑,我们让那些瞬间的灾难,变成永恒的警示。告诉每一个安然坐在屏幕前的人:要敬畏自然,要珍惜日常。因为你永远不知道,那份看似坚固的“日常”,会在哪一个瞬间,被大地轻轻一晃,就摔得粉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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